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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斗衍生] 幻 10

 

10.

 

醒来的时候莹白的灯光在眼前模糊得晃作一团雾气,四周安静得像电影开场倒数前的万籁俱寂,但是他慢慢地自耳边分辨出一种不同于自己的呼吸声,浅浅得却令人安心。

 

高仓奏撑着沙发扶手缓缓地坐了起来,后脑还有些隐隐作痛,但糟糕的是他脑海里依旧空空一片,没有丝毫记忆的片段浮现眼前。不过此刻正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也许正是那把解开谜团的钥匙。

 

高仓奏直直得盯着他,心情却异样的复杂。叶藏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坐在那里,衬衫卷起的袖口露出他纤瘦的胳膊,他想起捏住那只手腕的触感,凸出的腕骨扎在掌心里令人心生怜爱。

 

“奏,你好点了吗?”那双深邃如井的漆黑双眸正望着他,饱含着湿润的水汽。

 

高仓奏揉了揉头发,略显烦躁得开口:“说。”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多么喑哑。

 

叶藏不自禁得颤抖了下,低下头令他看不清表情。

 

“我……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并不叫这个名字,你叫神山寻,是……松江由哉的心腹之一……”

 

高仓奏愣了片刻,迟疑着说:“松江由哉……你是说松江组?”

 

叶藏小幅度得点了点头,继续道:“你口里的段野龙哉也是松江由哉一手提拔上来的,当时你们就很不对付……段野负责松江组的娱乐场所,你负责松江组的枪械买卖,段野是个野心很大的人,你们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起冲突。”

 

高仓奏一时还无法接受他口中的事实,自己是黑道?是元松江组的一员?神山寻……这个名字他听起来依旧无比陌生。

 

“半年多以前,你负责的一单枪械交易发生了意外,死了不少员警,也丢失了货物,你被松江由哉责罚关了禁闭,那时候段野似乎做了什么手脚,让你在关禁闭的那段时间备受折磨,你身上……还有段野留下的烙印。”

 

高仓奏下意识得捂住自己的腰间,那里确实有一道被刀痕掩盖的看不清的伤疤。

 

叶藏咬着下唇说:“那上面的痕迹是你自己用刀割的,你出来之后异常愤怒,便一个人带着枪去找段野,再跟着……我便没有你的消息了,直到不久松江组被警方捣灭了,段野离开前告诉我你失忆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高仓奏难以置信得睁大了眼睛,他的脑中无数杂乱的思绪盘旋,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对方所言也许就是他寻找的真相……

 

“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叶藏朝他露出了一个苦笑,纤长的睫毛颤抖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心碎死去。

 

高仓奏猛地站起来,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拖了起来,直视他的眼睛吼道:“那你告诉我!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直出现在我身边却又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不想!”叶藏也朝他低吼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到底是我认识的那个神山寻,还是现在这个高仓奏!我告诉了你的话要怎么办?神山寻会回来吗?回来再次跟我说他不需要我,他只是玩玩我用完了就想扔掉而已吗?!我喜欢高仓奏,我喜欢现在这个温柔对我好的你,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那你和我……”高仓奏迟疑着,捏紧他手腕的力度也禁不住放轻了些。

 

叶藏忽然抱住了他,双手紧紧抓住他后背的衣服,低泣般的声音从他肩头传来:“我知道你以前不喜欢我,你跟我在一起只是想让段野不愉快,你让我滚我也听你的话滚得远远的了,但是我知道你失忆了就忍不住还是想靠近你,你对我那么好让我觉得像做梦一样,我不想你想起来,不想你去找段野,你一定会受伤害的,寻!”

 

高仓奏捂着倍感焦虑的额头,轻轻推开他说:“我不叫这个名字……我是高仓奏……我不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人……”

 

叶藏抬起头来,眼底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会给你看,你想知道的一切!”

 

他拉着高仓奏的手到了那间据说是储藏室的房间前,抬眼凝望对方说:“这里是你住的地方,我只是在你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搬进来的而已,里面全是你的东西。”

 

他怀着十二万分的恐惧和心底仅存的一丝希望推开了房门,里面简单的摆设呈现很久没人住的模样,他被叶藏拖着来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一柄漆黑的手枪和证件乱七八糟得摆在一起。身份证、驾照……他的照片下方齐齐写着神山寻的名字,甚至那把手枪的枪托上还刻着一个寻字。

 

“我不知道哪个是你真正的名字……毕竟混黑道的人用假名的也很多……我没见过你联络你的父母,也有可能是你不想让我知道……”

 

叶藏在他身边轻声得说,高仓奏将证件拿起来左右翻看,怎么看都是再真实不过的他自己。

 

“这个是你以前的携带电话,如果你想看,里面应该有你和松江由哉以及其它松江组的人的联系记录。”叶藏将手机递给他,高仓奏似乎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缓缓得接过来。

 

“寻……”

 

“不要这样叫我。”高仓奏制止了他,漆黑卷发的男子眉眼里更染上了一层哀伤,看向他的眼神里仿佛同时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他心里忽然乱了一刻,小心翼翼得开口问:“我以前……对你很过分吗?”

 

叶藏不禁颤抖了一下,缩着身子后退了一步,轻轻摇了头说:“不……你不和段野吵架的时候对我还是很好的……我认识你的时候只是个混迹在段野场子里的瘾君子加酒鬼,你觉得段野对我很特别所以故意在他面前带我走了,你帮我戒毒戒酒,还让我做回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你偶尔……事情不顺或者和段野又有矛盾的时候,会对我冷冰冰的……甚至……”

 

“我打过你吗?”他蹙紧眉头,无法想象以前的自己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

 

叶藏哽咽了一下的神情证明他所想非虚,但对方只是说:“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习惯了。只是你说不要我的时候,我才知道你对我只是……当作惹恼段野的一个道具而已……”

 

“不是这样的!我——”他用力握紧了叶藏的手腕,对方抬起头来凝视他的执着眼神令他慌乱了一刻,无法立刻接上自己的话语。

 

叶藏见他神色一片混乱,温柔的手指轻轻得捏了捏他的绷紧的手臂肌肉道:“事情太多你一时消化不了……先去睡一会儿吧,奏。”

 

高仓奏木然得点了点头,被他轻拽着离开了这间仿佛黑暗重重压下来的房间,回到他曾经躺过的那张床上,舒适温暖的感觉一下令他变得有些昏沉沉的。

 

叶藏见他扶着额头深呼吸了几口,坐在床边轻声说:“需要和你事务所的同伴或者那位横道先生说一声吗?”

 

“暂时不用。”高仓奏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他的提议,他还没做好接受神山寻这个身份的准备,更何况以这样的过去展现在织部等人面前。

 

叶藏点了点头,按掉了床头的台灯,正准备抽身离开时,高仓奏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躺这儿。”

 

叶藏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但高仓奏闭上双眼一副不想再继续说话的模样,于是他小心翼翼得掀开被子一角侧身卧在了高仓奏的身边,男人深邃坚毅的面孔轮廓在黑暗中也显得极富魅力,他没有更亲密得靠近,只是隔着一些距离安静得看着高仓奏不知道是否真的睡着的侧颜,思绪万千间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但这一晚也许没有谁是真正的安眠。

 

 

——

 

织部在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等回高仓奏后陷入了无比的焦虑之中。那家伙不知道去了哪里,电话不接人也不见了踪影,横道已经被他打发出去寻找线索,满腹疑虑无从宣泄的织部在自家的事务所内埋着头脚步急促得走来走去。

 

“你晃得我脑袋晕……顺平……”仗着病号身份倚靠在沙发上的花泽类蹙着眉头无奈得说。

 

织部剜了他一眼:“你不是去医院了吗?!嫌我烦就不要在我身边出现!”

 

“我的主治医说他临时有急诊要负责,让我明天再去……我并不是嫌你烦,只是想让你宽心一点,他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怕他出事……跟踪他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会是知道他过去的人吗……”织部神经质得咬着自己的指甲低声自言自语道。

 

花泽类微眯了眼睛,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顺平?”

 

织部胸中一凛,抬头瞪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悦:“别胡思乱想了,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花泽类幽幽得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缓缓地凑近他说:“你我都知道,凭奏的身手没有把握是不会一个人去引开跟踪者的。他现在还不回来只有可能是他自己不想回来……你是在害怕吗?他知道过去的一切后就会像这样消失不见?”

 

“闭嘴!我不是!”织部狠狠得别过头去,低吼道。

 

“你是。”花泽类拉住他的手腕令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继续着,“你喜欢他又不敢告诉他,你明明知道他的过去却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因为你想一个人占有他,失忆的高仓奏只是你一个人的,你说想要等他恢复记忆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我不是!!”织部愤怒得甩开他的手,几步走向办公桌从抽屉下方的暗格里摸出一样东西摔在了桌子上——那是一把带着消声器的手枪,黑黢黢的枪口正对着花泽类的方向。

 

花泽类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织部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和郁结对他说:“这是他的东西,上面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我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沾了不属于自己的血,我用横道的账号查过他不是警察,那么他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有枪,枪里少了四发子弹,他究竟开枪射了谁?他是不是杀了人……没有查清楚这一切之前我不会让他知道这个事实!”

 

“顺平……”花泽类软下声来向他靠近。

 

织部困扰至极得蹙着眉头说,“我不是个喜欢惹麻烦的人,我只是心血来潮带他回来,谁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的眼睛不像是在说谎,他的态度、他说话时的神情、他的一切都让我感觉他不是坏人,他是那么善良、温柔又强大……我想帮助他,我不想让他对自己有任何误解,如果、如果之前的高仓奏真的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我宁愿他永远不要想起来!”

 

“但你这样并不是在帮助他。”花泽类柔声说,“你追求的不过是个假想中的高仓奏而已……”

 

织部仿佛泄气般得垂下头来,花泽类轻柔得拉过他的手腕,织部没有挣动,只是将脑袋靠上了他的肩膀,脆弱得令他怜惜得拍了拍织部的后背。

 

“别趁机吃我豆腐。”织部闷闷得在他肩头出声。

 

“只是安慰你一下而已。”花泽类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语调带着轻微得上扬。

 

织部愤愤得踩了下他干净的皮鞋,花泽类发出一声吃痛的轻呼,却也没有放开环住他的手臂。

 

——

 

第二天高仓奏依旧没有出现。织部醒来时发现花泽类占据了奏常用的那张沙发,金发男子闭着眼睛英俊的面孔平静温和,心里升起了异样的违和感。

 

“起来了!”他毫不客气得朝沙发脚踹了下去,花泽类懒洋洋得打了个呵欠,那双琉璃色像猫一般狡猾神秘的瞳仁才睁了开来带着几分无辜望向他。

 

他想如果高仓奏是璀璨坚硬的钻石,那么花泽类就是光泽绚烂的水晶,每一个切面反射出不同的光线,容易被吸引却很难得窥真实的色彩。

 

花泽类让开了位置,织部在他身边坐下,在桌上摊开白纸涂写了起来。

 

“抛开奏的事情不谈,现在我们清楚的事实是,市面上流通的这种药品源自于花盈制药三年前因不良事件被召回的药物,而据横道得到的消息,现在操控着这种药品流通的极有可能是曾经的松江组。之前永村廉被杀的事件看起来只是巧合,但仔细想来,永村正是这种药物的原始研发人员之一,他的死,恐怕有我们想不到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花泽类思索着说:“这个松江组,你熟悉吗?”

 

织部顿了一下,道:“我以前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大概了解一些,松江由哉现在被警方收押在监狱,应该没有这个能耐兴风作浪了。他手下有两个得力助手,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段野龙哉我曾经见过一面,是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做事从来不用自己亲自动手,松江组被警方捣灭后听说他出国避难了,我没有收到他回来了的消息。另外一个人叫神山寻,他极少露面,据说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背地里帮松江由哉杀过不少人,我听说他在松江组的时候出了一次大差错,被松江由哉处决了。”

 

花泽类好奇得追问:“什么大差错?”

 

“这个还是我来说吧!”横道不知道何时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身疲乏的他解下外套挂到门后,重重得叹了口气道,“这家伙就是害我被贬职的罪魁祸首!半年多以前,警方接到线报,说神山寻和泰国人有一笔巨大的军火交易。特别搜查课带头,我们一课作为支持包围了整个交易港区,结果那根本是神山寻设下的陷阱!他在特别搜查课里安插了卧底,所有人全军覆灭,我也是拼着一死才逃了出来,之后上头发怒,令特别搜查课重整,我们一课也有不少人背上了黑锅。不过好在神山寻的货物在那一场火拼中不知为何消失了,有人说是他私吞了,也有人说是跟他一直不对付的段野龙哉干得好事,总之神山寻也被松江由哉处罚,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这个人的消息了。”

 

织部看着他,先是问了句:“有奏的消息吗?”横道遗憾得摇了摇头,织部低着头轻咬了下唇,才接着道:“现在事情有两条线索,一条指向花盈制药,我想这方面由类去查清一下三年前的药品召回事件……”

 

花泽类思索了一下说,“我虽然不太方便出面,不过我同父亲的秘书矢野关系不错,他应该能帮我点忙。”

 

“那么另一方面,我们要查的,就是这个段野龙哉!”织部在白纸上段野的名字旁圈上重重的一笔。

 

回想中唯一一次与段野的见面,那个带着银边眼镜一身黑色西装衣冠楚楚的黑道,饶有兴趣得打量自己的目光现在想来仍旧不寒而栗。那时候他因为一宗委托不得不去与段野谈判,那个男人从手下那里接过自己的名片后,轻轻扫过一眼便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听完自己说明来意,也完全不动声色,那双漆黑的眼珠停留在身上令人如坐针毡般不安。

 

“织部顺平……侦探?真是有趣……”黑道的唇边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织部站在他面前感觉自己像是被论斤称量的货品一般,十二万分的不痛快。

 

“什么样的委托你都会接受吗?”段野懒洋洋得靠在宽大的坐椅上,朝他故意挑了挑眉毛。

 

“抱歉!我的规矩是,不接受我看不顺眼的家伙的委托!”织部冷冷得瞪了他一眼,不给他回击的机会,转身便甩门离开了段野的办公室。

 

正当织部陷入回忆中时,事务所的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他心里没来由得激动了一刻,又懊恼得想起若是高仓奏的话,自然是有事务所的钥匙。

 

“织部先生吗?有你的邮件。”来的是个快递小哥,将薄薄的一盏信封交到织部手上后便离开了。

 

织部皱着眉头将一张白纸从信封中抽了出来,纸上黑色笔迹与他半年前在那个雨巷捡到高仓奏时的字条如出一辙。

 

——感谢你对他这段时间的照顾,高仓奏已经决定离开了。

 

花泽类注意到织部捏着纸缘的手指轻轻得颤抖,担忧得凑上前来,虽然织部很快将纸条卷在了掌心,但他仍然看清楚了上面的每一个字眼。

 

“顺平……”他轻叹了口气,手臂安抚性得想要碰上织部的肩膀,然而织部侧身躲开了他,将字条揉碎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栗色稍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愤怒隐含着不甘的声音带着细微的轻颤。

 

“我还没来得及炒他,他就想要辞职吗……没那么容易……”

 

花泽类看着他削瘦的背影,忽然有些异样的怜悯感袭上心头,事情的发展令他不自觉间也成为了其中无法挣脱的一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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