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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斗衍生] 幻 15

 

 

15.

 

又来了,那种头痛。

 

像是有无数的力量在他头脑中拉扯,有人振聋发聩得冲他叫喊“原来是你——你才是叛徒!叛徒!”,紧接着是开枪的声音,砰砰砰砰,刚好四枪,跟着他倒了下去,冰冷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漆黑,黑得像一千个夜晚的总和。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是高仓奏,没有身份没有过去,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栗色头发的年轻男子,那双流淌着关切的眼睛里充满了耀眼的光华,像太阳一样,散发着温暖明亮的光芒。

 

而他就像个许久没见过太阳的人,一时之间感到了一丝烧灼。

 

“你又在头痛了吗,奏?”叶藏扶着他的肩膀,冰凉的手掌贴在他的手背上。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叶藏深得像海底的漆黑眼睛一眨不眨得直视着他,在他担忧的神情下永远流淌着他看不穿的黑色。他靠在叶藏的肩窝里,左手牢牢得环住纤细的腰肢,抱紧了这个他好不容易寻觅到的回忆。

 

说来奇怪,他向往着太阳底下清新的气味,却只有在这个人身上才能感觉到舒适和安全。

 

“奏,你怎么了?一回来就这么反常,还是说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见了段野。”他抬起头来说,叶藏眼底划过的一抹畏惧没有逃脱他的视线,他拂过叶藏耳边的发丝,跟着说,“他用你的安全威胁我,但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肯定知道我在哪里……”叶藏紧张得咬着下唇,抓住他的胳膊急道,“你没事吧?!段野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没事。”高仓奏握住他的手沉声说,“段野告诉我的事情,我想知道你清楚多少。”

 

叶藏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奏。”

 

“段野说,我的真名确实是高仓奏,神山寻是假名,我是警方八年前派进松江组的卧底。”

 

叶藏浑身一震,双眼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这是真的吗?寻是……警察?”

 

“我记得那个叫作工藤丸尾的警察,他在半年多以前的那场交易中死了,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可能他就是警方负责和我沟通的人。”高仓奏眼神一沉道,“但是他在死前叫我叛徒。”

 

“段野说,我早就已经是他们的人了。”

 

叶藏摇了摇头,“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警方答应我只要找出松江由哉的罪证就让我回去,但是一年复一年,不管我提供了再多的证据,他们始终不肯将松江捉拿归案,因为松江看重我,想要我坐他的位置,警方想要等我接替松江之后,将整个松江组甚至它所有的关系网一网打尽。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让我活着回去。”

 

“所以你……”

 

“所以我故意通知工藤错误的时间,让他们的行动计划提前败露,最后全军覆没。工藤死了,段野和我做了一笔交易。他让人帮我销毁掉在警方的所有资料,特殊搜查课大换血,从此不会有人知道我曾经是警察,代价是我和他演一出苦肉计,从此在松江组消失,他要坐松江由哉的位置。”

 

叶藏表现得像第一次听说这样骇人听闻的故事,踟蹰着说:“那么,你为什么又要回去找段野……为什么又会失忆?”

 

“是啊,为什么。”高仓奏平静得看着他说,“段野说他也不知道,他在那之后再也没见过我。结果松江由哉最后还是没逃过警方的侦查,段野龙哉在松江组动荡之前就逃去国外了,现在又出现还似乎和花泽财团扯上了关系。”顿了顿,沉声又道,“段野说,他不喜欢为没有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那宗毒品案和他没有干系。而你告诉我的是,我一个人去找段野,然后就失踪了,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认不出你了。紧接着,我在花泽类的订婚现场遇见你,在永村廉被杀的案件中又遇见你。你真的是,为了我而来的吗,阿叶。”

 

叶藏感觉高仓奏的视线像锋利的刀刃,赤裸裸得割开他的皮肤,那双握住他的温暖的手掌缓缓抽离,他心里一阵冰凉。

 

“你在怀疑我吗,奏?”他垂下头,难过得说。

 

“我开了整整四枪,阿叶。”高仓奏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我的枪法我是知道的,一枪就足以致人死地,而我会开四枪代表我恨这个人。段野认为我是背叛者,是因为神山寻告诉了他上面那段故事,但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不一定是事实。就像段野为了袒护一个人放过了和他是死对头的我,我也很可能为了袒护别人,承担下背叛者的罪名。”

 

叶藏低着头不再言语,他漆黑的额发遮住了眼睛,脸色苍白的令人揪心。高仓奏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苍白的肌肤上有水湿的痕迹。

 

“我会恨这个人是因为我爱过他,我不知道以前的我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现在的我想象不出任何除了你之外,会让我心动的人。”

 

他想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总会有种莫名的冲动,担心他会不会受伤、会不会难过,一个陌生人的一举一动太过突兀得牵扰着他的心。想必神山寻真的亏欠了太多,如今他的泪水还是会令自己难受,所以那四枪从来都没有命中,他舍不得,宁愿忘掉一切由头来过。

 

“阿叶,到底为什么?”他抬起那人的下巴,一字一句得问,“为什么要出现在我身边,我对你究竟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叶藏望着他笑了起来,水光潋滟的双眸里闪烁着异常炽热的光芒。

 

“利用价值?你就是这样定义的吗?”他笑得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你编了一出这么耸人听闻的故事,就是想说明我只是在利用你吗?你说你爱我,神山寻却说从来没有爱过我,总是把我当玩物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段野说的话值得相信,我说的就是假话吗?你那么确信你就是警察?在我看来,神山寻是我见过最残忍的亡命之徒!”

 

高仓奏对着他难得激动的神色,反而冷静了下来分析道:“松田总介给藤堂静的书信是代笔的,我看过你写的东西,字里行间出奇得相似,你才是能够吸引藤堂静的人;小岛心夜杀人的时候必须有两个人的力量才能拖动尸体,你告诉我你在那家酒吧只是第一晚上班,但我回去问过你来了整整一周有余,足够有时间认识那两个人。毒品交易的那天晚上,你又刚好出现在附近的便利店……所有的线索都和花泽财团有关。叶,你白天究竟去哪儿了,你告诉我那家你经常去的书店,里面从来没有登记过你的名字……”

 

叶藏收敛了笑容,那双漆黑的眼珠冰凉得平视着眼前的男人,仿佛这一刻巨大的鸿沟陡然出现于他们之间。

 

高仓奏不免变得急躁起来,他抓住对方的双臂追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你告诉工藤错误的时间,我为什么去到会晚了一步?!你做这一切,和花泽财团有什么关系?!”

 

“你不相信我。”叶藏缓缓得说,推开了他的手,“既然你不相信我,那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如果你有证据,再来和我对峙吧。”

 

高仓奏见他冷漠的态度,恨恨得捏紧了拳头说,“我会弄清楚的,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蒙混过去!”

 

“是吗?”叶藏冷淡得说了句,索性点了根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看烟圈慢慢得漂浮在空中,之前还假惺惺得为了他哭泣的那双眼睛再也没向他投去一瞥。

 

他愤怒得站了起来,对方那种仿佛当他不存在的态度令他气愤,而更加可恨的是,他从始至终并没有想过让他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他也不在乎。但是叶藏并不打算对他说真话,他像是撕毁了所有伪装起来的面具,冷漠而无情得坐在那里,仿佛嘲笑着发生在这里的所有事情。

 

“你一个人好好想想吧,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高仓奏抛下这句话,便转向门口走去,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语气平淡得说,“如果你肯对我坦白,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答应过你的事都不会变。”

 

叶藏沉默不语,房门在一声轻响后合拢。

 

 

街道上的行人都不断对他投去在意的目光,他想恐怕是自己像是要杀人的表情实在太惹人注意了。闪进了街道旁的小巷,他也点了根烟,靠在墙上长出了一口气。

 

他难以想象自己此刻的神情,是憎恨、不甘心、还是渴望。

 

叶藏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他的任何指责,也许是他弄错了……也许那个人是真的想要留在自己身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根据的猜测,都是建立在自己不愿意承认是背叛者的私心上。可能他就是像叶藏口中所言的那样,十恶不赦的亡命之徒,陷害了同僚的背叛者。没有记忆的他怎么有资格去质疑那个人,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巧合……命运给了他第二次机会把重要的人带回他身边,他却又一次令那人用无法相信的目光看着自己。

 

高仓奏忽然站直了身体,将烟头扔在地上碾灭,迫不及待得转身向公寓走去。

 

“出事了!”

 

他听到前方有人在呐喊,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他加快了脚步,陷入眼前的却是一片火光。

 

“刚才好像有东西爆炸的声音,跟着就着火了——!”

 

周围有人在大声喧哗着,熊熊烈火无止尽得燃烧着,伴随着巨大的爆裂声响。他双眼直直得盯着那间十分钟前他刚走出来的房间,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阿叶……”他声音颤抖起来,在大脑能够反应过来前已经冲向了火场!

 

 

——

 

雨水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昏暗的路灯下一个男人坐在已经关门的拉面店前。

 

工藤丸尾裹着雨衣一边打着喷嚏一边走进了屋檐下,他瞟了眼身边同是在躲雨的男人,手里夹着半截香烟,地上还有散落的一堆烟头。

 

“你也抽太多了吧,压力有那么大吗?”工藤望着远处被雨幕遮掩的树林,语气里有种难以掩饰的关心。

 

“可能有点累吧。”男人也没有看他,低沉的声线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疲乏。

 

工藤丸尾搓了搓冰凉的鼻尖,他知道能让这个人说出累字来,是肩负了多么沉重的压力。他从警校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优秀、完美、甚至谈得上有些过于死板的个性让他们最初的相处总是不太融洽,吵吵闹闹三年间一晃而过,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不再是那个穿着警服一板一眼的高仓奏,而是左耳扎着耳钉、永远不会再打领带、眼神里透露出从未见过的狠厉的神山寻。

 

“你上次给我的资料,我已经交上去了,说不定这回可以把松江组连根拔起了。”

 

高仓奏低着头轻笑,却带出一阵呛咳,工藤注意到他身上可能有伤。

 

“半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看来还差得远呢。”

 

工藤挠着头发强压下心里的一阵烦躁,“你不要总是这么悲观好不好,我一定会有办法让你离开的!”

 

“嗯,我相信你。”高仓奏淡淡得说,但仿佛希望在他眼底早已融成了一道伤疤。

 

“你……最近过得好吗?”工藤刚说出口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可能过得好,快八年了,一点进展都没,他甚至都开始希望高仓奏放弃掉那些执着的正义感,放弃掉对无能警方的信任。

 

“最近?挺好的。”高仓奏吐了口烟圈,语气倒显得轻松起来,“虽然受了点小伤,但不碍事,除了段野龙哉的势力扩张太快让我有点麻烦之外,其余都挺正常的。”

 

“段野的事情上头也在考虑了……”工藤说着又偷瞄了他一眼,男人的唇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笑意,倒也是稀奇。

 

“说起来,最近有传言,你不会真的勾搭上段野的人了吧?”他带着几分好奇问。

 

“勾搭这么难听的词也就你想得出来。”高仓奏瞪了他一眼,就跟当年在警校争锋相对般得义正言辞道,“是我碰巧帮了那个家伙一把,段野就硬是要把他塞给我。”

 

“喂,我听说的版本可不是这样……说你跟段野作对硬是将人抢过来,还闹得两边打了一架。”

 

“传言不可信!你当警察这么多年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工藤看着高仓奏那一脸嫌弃自己的表情,忍不住又要跟他斗嘴道,“装的这么正经!我就不信你没碰别人!”

 

高仓奏似乎被他哽住了,灭了烟头来了句:“雨还真大啊……”

 

工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难免感到了一丝安慰。叹了口气,又说:“那你喜欢他吗?”

 

高仓奏轮廓锋锐的英俊侧颜,在这夜色中似乎显得温柔了少许。他双眼望着前方,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

 

“我不知道……但是有他在身边,我觉得面前的路好走了许多。我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根本没办法对他好,我应该放开他的……但是我做不到,一个人真的太累了。”

 

工藤不禁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这个人。

 

不过高仓奏也并没有期待他的回应,只是笑了笑,用不经意的语气说,“反正已经这样了,如果可以的话,等我能脱离松江组的时候,一定会带着他离开就是了,到时候说不定还需要你的帮助。”

 

“我会的!”一向被说是吊儿郎当的工藤正经起来,坚定得看着他的挚友说,“哪怕是赔上我的性命。”

 

高仓奏转头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沉淀着这些年来累累的伤痕。

 

雨幕里无声的寒冷仿佛昭示了随之即将来临的宿命。

 

——

 

“起火的原因是烟头引燃了煤油,导致气体爆炸,从现场侦查的结果来看,应该是自杀,不过具体的要等法医鉴定后才能出结果了。”

 

横道接过警员递过来的报告,捂着鼻子扫视这满眼狼藉的废屋。横陈在客厅中央的一具焦尸已经无法辨别模样,公寓也被烧得一干二净,看来就算是放火也算得上心狠手辣啊。

 

“就死了一个吗?有没有查清楚什么身份?”

 

“屋主说这间房子出租了很多年了,登记的是个叫右峰勇治的家伙,不过这个人好像很多年前就出国了,邻居说偶尔会看到一个单身男人出入,其它就没有了。”

 

横道烦恼得抓了抓头发,“别又搞一桩无头案给我啊,最近都快烦死了!”把资料往警员手上一塞,甩了句,“我要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扭头就走了。

 

刚走到楼下,就见到闻讯而来的织部顺平和花泽类二人,横道扬起手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哟,你们两个最近是合体了啊,老是一起出现。”

 

织部瞪了他一眼,横道也觉得对方眼角眉梢都是风情,赶紧捂住蹦跶的小心脏。

 

“我和顺平刚好在附近,听说着火了,就过来看看。”花泽类还是那副悠闲的有钱人模样,晃着一头金发左右张望起来。

 

“都烧干净了,应该是自杀吧,也不选个轻松点的方式,多痛苦啊。”横道摇着脑袋,唉声叹气得道。

 

织部抬眼看了看那已经烧成一片焦黑的公寓,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横道有些不解得问花泽类,“他怎么,心情不好?”

 

“嘛……”花泽类温柔得一笑,“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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