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斗衍生] 幻 5
5.
这栋三层高的旧公寓在不起眼的郊区，住的都是流氓地痞或者打工的年轻人，狭窄的过道内到处都堆积着啤酒瓶和垃圾袋，高仓奏和横道一前一后得穿过走廊。在打听到那个名为ryu的年轻人的居所后，他们很快便赶了过来。
两人在目标门前对视了一眼，横道摸上了腰间的手枪，高仓奏则缓缓得推开了那扇留有一丝缝隙的房门。
昏暗的房间内没有开灯，玄关正对着客厅，空荡荡得只有尘埃在黯淡的天光中飞舞，进门左侧厨房的抽风机没有关上，正不断发出老旧的转轮旋动声。
两人在不发出声响的前提下，小心翼翼得踏入房间，客厅旁边半开的木门应该是对着卧室，里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横道向高仓示意了一眼，握紧枪柄，警戒以待。高仓奏则从旁靠近木门，趁里面的人还没有发觉前，猛地拉开房门，横道的枪口立刻对上了窗台前那个背影——
“不准动！”
横道大喝一声，那个人却被吓得惊叫了一声，忽然转过头来，漆黑幽亮的双眸因受惊而猛然睁大。高仓奏上前两步赶紧按下了横道的枪口，走火的事情他可不想看见。
“怎么是你？！”他和横道同时惊讶得认出了眼前的人，叶藏穿着一件黑色菱形纹的宽毛衣和浅色长裤，手上捧着几本书尚未从突如其来的惊慌中镇定下来。
“横道先生和……高仓先生……”他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ryu回来了。”
叶藏转身把手上的书本放回窗台前的木桌，还没正式开口前，抬眼偷偷得瞟了高仓奏一眼，下意识得抿了抿嘴唇，又赶紧错开了视线。
高仓奏不是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昨天发生的事还清晰得留下了无法忽视的触感，此刻他更是尴尬矛盾得不知将眼神投向哪里是好。
幸好横道是个不了解个中曲折的，他收回手枪，略带迷惑得蹙起了眉头说：“小叶你怎么会来这里？”
“昨天ryu刺伤我后就跑走了，我担心他会不会一时冲动伤害其它人，就问了他的地址想过来看看，谁知道他的房门没关，我一时好奇就进来了，结果遇上了你们。”
“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高仓奏暗含怒气得走前一步说，“你也知道他刺伤过你，是危险人物，要是正面对上了你要怎么办？！”
叶藏被他粗暴的语气吓得往后一缩，略带不甘又委屈的眼神瞄着他说：“我想如果找到他的行踪，就可以第一时间通知你……”
“但是你——”高仓奏又气又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被横道拦了下来，一脸油滑的警察打着圆场说，“好啦好啦，小叶也是想帮我的忙嘛，哎哟，你被刺伤了啊？没事吧？快给我看看……”
说着说着横道就真的贴了上去，硬是要拉着叶藏的胳膊查看他包扎起来的伤势。叶藏苦笑着，却又没有推拒，眼看被横道扒拉起了左臂的毛衣露出绷带一角，高仓奏实在看不过去，一口气扯开横道就差没把他直接摔在地上。
“喂，高仓！”
懒得理会横道的抱怨，高仓用身体挡住横道的视线，微低了头对叶藏说：“你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叶藏摇了摇头：“看样子ryu没有回来过，这里是他和shinya一起租住的地方，连房门都忘了锁就匆忙离开，说不定当时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高仓奏皱着眉，视线顺着房内简单的摆设来到叶藏身前的书桌，那几本刚才被叶藏拿起来的书倒是整齐干净得跟新的一样。
他伸手将书本拿了起来，“统计……大学英语……”
“很不像他们会读的书吧。”叶藏凑近了他身边，清新淡雅的洗发水味道隐约传了过来，倒是令人倍感舒适。“像ryu和shinya这样的少年，父母管教不严，整日在像club这种地方徘徊，我也奇怪他们的桌子上怎么会有这种书籍……”
“你觉得这可能是别人给他们的？例如，永村廉？”
“那是谁？”叶藏抬头不解得凝视他，高仓这才想起对方并不清楚具体状况。
“他们的客人，就是我给你看过的照片里的那个人，被发现死在一处荒废偏僻的地下室内，所以我们才会来调查这两个人。”
“说起来，我刚才问过了他们的邻居，据说有个中年男子经常出入这里，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横道也把脑袋凑了过来，揉了揉鼻子不屑得说：“这年头嫖*妓还兼带课程辅导的啊，不会是热爱玩什么师生游戏的变态吧。”
高仓奏无语得朝他投去个鄙视的眼神，用胳膊肘将横道推开了少许，才道：“那么ryu可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你有线索吗？”
叶藏思索了一下说，“除了我们俱乐部外，还有几间类似的会所，都是有黑道背景的，如果ryu和shinya真的闯了什么祸，说不定会躲去那些地方。”
高仓奏将书本放回桌面，颔首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要参与了，我们会处理的，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是啊，很危险的，小叶我送你回去吧~”横道忝着脸笑嘻嘻得冲叶藏说。
“你不用上班吗，横道警官。”高仓奏淡淡得说，“不想被其它人发现你偷拿了线索就乖乖回去报道吧。我会送他回去的。”
横道还想再争辩两句，但转念一想对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咬牙切齿得瞪了高仓两眼，还是耷拉了尾巴灰溜溜得往警局赶去了。
“我们也走吧。”说完，高仓奏便利落得转身离开，叶藏也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从铁锈斑驳的老式楼梯盘旋往下，叶藏无意识得握着受伤的胳膊，眼神不时停留在前面高大挺拔的背影上，高仓奏走得并不快，双手插在裤袋里，目不斜视得看着前方，似乎并不在意身边陌生的同伴。
“你的手好点了吗？”
低沉的声线像纹丝不动的磐石，叶藏迷茫得‘啊’了一声，才意识到对方确实是在和自己搭话。“没事了。”他小声回应道，“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严重……”
“嗯。”
高仓奏一下又没了声，两人走到了僻静脏乱的郊区小路上，沉默得像是被厚重的冷空气包裹着，叶藏幽幽得叹了口气。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一直走在前方的男人忽然停了下来，前言不搭后语得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叶藏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他低头站在高仓奏被冬日阳光映射出的倒影里，语气轻淡得回应。
“我知道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没想到对方会回复得这么平静，高仓奏反倒皱起了眉头，有些局促得扯了扯领带说，“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不，我只是不想你误解了，我其实……”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叶藏快速得打断了他，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般得连声吐露着：“因为高仓先生为人太温柔了，两次都帮助了我，昨天又是在那样的地方遇见你，我就擅自以为高仓先生对我有多余的好感了。其实都是我的问题，我总是这样，因为对方一丁点的怜悯就自顾自得贴上去……”
冰凉的寒风中，高仓奏看着眼前衣着单薄身材纤细的年轻男子，他始终低着脑袋，卑微又无奈得轻声低语着，漆黑的卷发被凛冽的风往后吹起，露出光滑白皙的额头，浓密的睫毛随着他的话语不断微颤着，无辜清纯得几乎令人动容。
“不是你的问题。”高仓奏沉声说，“我失忆了。”
“嗯？”叶藏闻言迷惑得抬头，润泽如秋波的双瞳这才凝视着他。
“我在半年前遇到了如今侦探社的社长，但是我的记忆只有这半年之中发生过的事情，没有关于过去的任何线索和回忆，我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也没有想起来。”他语气冷酷得说，“我的人生在半年前断了线，我现在只想找回我的过去，没有心思去考虑其它任何的人或事情。”
“高仓先生……”叶藏满眼的惊讶，抬起手掩住了微张的嘴。
高仓奏心头掠过一丝烦躁，他从裤袋里摸出只剩下一半的烟盒，抽出香烟放到唇边，又四处摸索着打火机。
一只手举着点燃的火机凑了过来，高仓奏顿了一下，还是低头就着叶藏递过来的火光点燃了烟。
叶藏收回打火机，慢慢地靠近了他一点，两人并肩站在街边两米来高的废旧涂鸦墙下，安静得看着烟圈在风中被一点点吹散。
“有些时候想起有痛苦或者难过经历的过去，总是会有恨不得遗忘掉一切回忆的时候，但是忘记过去也就意味着抛弃一部分的自己，并不一定就会幸福。”叶藏淡淡得呢喃道。
“我只想找回被我遗忘掉的自己，否则现在的我只是个没用的空壳。”
“一定有人跟你说过凡事要向前看吧。”叶藏转过头来，温柔得凝视着男人坚毅的侧颜说。
“的确有人一天到晚开导我不如忘了过去重头开始。”高仓奏想起来，扯起嘴角不自觉得轻笑了一声，“还说我以前说不定是个作奸犯科的混蛋，应该当作上天赐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叶藏也跟着他散漫得笑了起来，“不过，高仓先生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吧。”
“不会的，直到我找回我自己的回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高仓奏扔掉碾灭的烟，扭头看着身边笑容柔美的年轻人，用尽量温柔却十足诚挚的语气说：“对不起，如果是我让你有所误会，那么很抱歉，我没法给你任何回应。”
“没关系……”叶藏轻轻得摇了摇头，“我还是会感谢高仓先生对我这么友好。”
高仓奏看着他，片刻后，笑着转过身抱着双臂说：“叫我奏就行了，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可以随时找我，尤其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别一个人冲动了。”
“好啊，奏。”叶藏莞尔一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也拉近了不少，他抬手指了指高仓手里握着的烟盒，对方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抽出一根递给他。
纤长的手指娴熟得夹住香烟、点火。叶藏吸了一口，又长长得吐出口气，靠在墙上像慵懒的野猫一般伸展了手臂。
“好久没有起的这么早了，我得回家睡个回笼觉，不然晚上上班一点精神都没了。”
“你家远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送到这里就行了，奏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我又不是女人没事的。”
“但你穿得这么少，简直比得上那些个下雪还光腿的高中女生了，我真的是搞不懂，她们是没有交感神经系统吗？”
“哈哈，奏你还真是有趣。我只是比较御寒的体质啦。”叶藏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笑得脸颊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在冬日微亮的阳光中显得通透又干净。
高仓奏也跟着笑了起来，心情难得得放松，视线停留在这个年轻男子身上觉得异常的舒适，他在阳光下漆黑泛蓝的卷发、润泽姣好的眉眼和轻缓动听的语气……甚至是他闲闲得抬起来夹着香烟放到唇边的姿势，都令人舒服得仿佛似曾相识……
“叶藏，你以前认识我吗？”他忽然开口，快得连大脑都还没跟上反应。
而叶藏只是抬眼轻描淡写得扫过他的脸庞，笑着耸了耸肩膀说：“不认识啊，你不会每个人都要问一次吧。”
“那我岂不是忙死了。”他自嘲般得闷笑了声，将这一丁点莫名的微妙感受抛诸脑后。
——
织部又将kaito邀约了出来，在露天人来人往的咖啡厅，这次他直截了当得表明了身份。
“jun是侦探？！”kaito睁大了眼睛，埋着脑袋咬吸管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织部抱着胳膊一副专业人士的模样点头，隔壁花泽类也跟着点头，织部瞟了他一眼，心想你跟着起什么哄。
“那kanade呢？”少年又把目光移向了对面的金发男子，“我还以为你和jun真的是一对……不过也不奇怪，你们很般配呢。”
“我只是jun的助手，要是被误会了我们的社长大人会不开心的。”花泽类直勾勾得看着顺平，不时发出一阵阵神经质到令人可以起一身鸡皮疙瘩的阴笑。
织部选择性忽略了隔壁意味不明的视线，坐直了身体言归正传道：“我是受shinya的家人委托调查他的失踪事件，现在跟他有关系的那个男人永村已经死了，我担心shinya也会遭遇不测，你是他的朋友，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让我们可以找到shinya。”
“永村……就是照片里那个男人吧，我在club见过他几次，但是并不知道他的名字。”kaito寻思着说，“他对其它人都没有兴趣，次次都是冲着shinya来的，我们觉得他后来和ryu搭上也是因为shinya吧。他看起来很有钱，穿着打扮都很有品位，像是什么大企业的白领。这种类型的人是shinya他们最喜欢的猎物了。”
“猎物？”
“就是‘凯子’嘛。”kaito捂着嘴偷笑，“那个男人似乎特别喜欢shinya，想必也给了他们不少钱吧，不过那两个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我听说ryu欠了黑社会不少钱，shinya也是想帮他所以才一直和那个男人来往。”
“也就是说，他们只是想骗永村的钱？”
“是啊，我听说shinya把永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个男人甚至想带他们离开，不过ryu的脾气可没shinya那么好，我见过他和shinya在club里吵架，好像就是因为那个男的，ryu只是想拿笔钱走人，但是shinya好像动了点真心。”
“你最后一次见到shinya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周前吧……shinya好像心不在焉的，来Club跟以前的熟人借了笔钱，还叮嘱我们不要告诉ryu他来过，当时我们只是以为他们两个又吵架了，shinya打算自己一个人出去住，也就没有想太多。”
织部心里划过一个念头，又问道：“他和ryu一直都是住在一起的？”
Kaito点了点脑袋说，“是啊，他们关系很好的。Ryu好像是个孤儿，shinya跟家人也处的不好，他们虽然总是吵架，但一直都跟双胞胎似的黏在一起，好笑的是连找客人都要一起。”
织部表示已经大致了解了状况，他微蹙着眉头思考着，花泽类则已经走神到九天云外了。Kaito在两人之间来回得看了看，八卦极了得趴在桌上捧着双颊说：“jun和kanade也是假名吧，你们是搭档吗？做侦探一定很刺激吧！”
织部牵起嘴角勉强笑了笑，打算将这个话题忽悠过去，他可没兴趣跟一个看起来就不到十八岁的夜店少年探讨职业发展话题。
“很可惜我们不是搭档呢，至于假名嘛……我只是挑了个jun比较喜欢的名字。”
哪知道隔壁的花泽类又跟终于回神似的抛来一句，惹得织部不满得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我要挣表现分嘛。”花泽类悠闲得偷着乐。
“欸~这样的话……难道那天跟横道警官一起的那位奏……才是jun的搭档？”
不得不说对方还是挺机灵的，织部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Kaito一拍手道，“我早就看出来了，那位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不正经的横道桑的朋友嘛，横道桑还开玩笑说他看上club的侍应了，害我好奇了一整晚。”
织部心念一动，转而问道：“你认识横道说的那个人吗，好像叫……叶什么……”
“你是说叶藏吧。”kaito笑道，“如果是他也不是没可能呢，他才来了一周就快把新老客人的注意力都抢走了，不过他不太好搭上话，我见过他两次都没说上几句。”
“哦，他真的这么好看？”织部半眯了眼睛，左手托着下巴，斜倚在扶手上微笑着说。
Kaito被他半带迷醉的惑人眼神撩得红晕上脸，连忙摆手说：“也……也还好啦……jun的话，一定比他还受欢迎……”
织部在心里不屑得哼了两声，但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忽然矫情得比较起来，还跟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实在是太不理智。
辞别了kaito，织部和花泽二人并肩往事务所的方向走。下午约定了shinya的家人再进行沟通确认，不过在这之前，织部打算先和高仓奏碰头交换一下情报。关于这宗案子，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脉络。
“我就不跟你一起了。”
织部闻言停下脚步，回过头，花泽类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裤袋里散漫得冲他微笑着。
他挑起一边眉毛，半是挑衅得说：“怎么，打退堂鼓了？”
花泽类轻轻得摇了摇头，“我接下来要去医院复诊。”
织部内心惊讶了一瞬，这才想起对方曾经提过的身体问题。大概花泽类平时的表现太过轻浮寡淡，他仍是将对方摆到了那个花泽财团高高在上的少爷位置，没想过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有着比常人更多负担的普通人。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点同情我了。”花泽类淡淡得笑着，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静，“要陪我去医院吗？”
织部伫立在原地，微斜了脑袋盯着他，淡褐色的眼眸似猫瞳般微微收缩，半晌嗤笑了一声：“谁要同情你，自己去医院看看你的脑子吧。”
“唉，好吧。”花泽类抬起一只胳膊很是没有诚意得挥了挥说，“再见，要是我查出有什么问题，病危通知书上会填你的名字的。”
织部望着他潇洒转身的背景，忍不住笑骂了一句。
“神经！”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