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中心】Crime 13
# 连着几天发完便当，终于可以躺平了_(:з」∠)_
# 这文我要是写得到结局，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是善恶终有报【。
13.
八年前。
大雨瓢泼，梧桐被横扫的狂风吹得沙沙作响，在一幢孤独的灯火通明的西式洋楼内，巨大的落地玻璃挡去了所有嘈杂的声响，丝绒材质的大片铺地地毯上印着繁复的花卉图案，暗红色的浓稠液体像有生命般在地毯上慢慢地延伸开来，覆盖在紫色的大丽花图案上被顶灯映射出一种深邃的黑。
身材纤细的少年跪在一地暗红之间，他整洁的白色衬衫沾满了大片的血迹，长及肩膀的漆黑卷发被打湿的血水黏成一簇一簇的，那张白皙稚气的脸孔被血污弄得污糟一片，仍然无法遮掩眉眼间的俊美浓艳，双瞳放大，只是呆呆得看着趴卧在鲜血中的成年男子的尸体。
直到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雨衣同样纤瘦但高挑的少年贸然闯入，他才猛地惊醒般转过头直愣愣得看着那少年。
高个子少年将席卷而来的骤雨挡在了房门后，拉下雨衣的兜帽，向无助得望着自己的那人快步走来。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和他的身形不太相称的黑色手枪，枪口在顶灯下反射出阴阴的冷光。
“没事了，我已经解决了另一个人，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你是安全的。”高个子少年一把抱住对方，可那人却惊惶得推开了他，双眼透露出巨大的恐惧。
高个子没有退缩，反而捧起了他的双手，纠结着眉宇不忍得道：“你的手一定很痛吧，小叶。”
叶藏看着自己右手上被锋利的刀刃自上而下捅穿的伤口，那把刀正躺在他身边的血地里，正是杀死他父亲的凶器。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来晚了……如果按照计划约定，你不会承受这种痛苦，我拿到枪的时间太晚了，对不起！”
“家元……”叶藏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得抚过少年手中的那把黑枪，“你是用它，杀了我的母亲吗？”
家元漆黑镇定的眸子完全不似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他毫无负罪感得轻声解释道：“她看到了，所以一定要死，这把枪是从我父亲那里拿的，我不能够冒任何的危险，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
怜惜得捧起叶藏受伤的那只手，低垂着眉说：“一定很痛吧，小叶，如果我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我们一定可以顺利的杀死他，不会让他再伤害你……”
叶藏全身发抖得抱紧了自己，颤抖着说：“是我的错……我只是忽然觉得好痛，如果不是我想要反抗，他不会用刀将我的手钉在桌上，忍一忍就可以过去的……明明只要再忍一忍，你就会来的……”
“我还是来了，我会保护你的！”家元用异常强烈的热忱捧住他的手说，“你等我先帮你止住血，就来处理这些残局！我看过父亲的很多资料，我知道他们会怎样查案，只要按照我们的计划，就不会有人发现尸体！”潜藏不住的残忍的笑意从他的唇角溢出，“父亲老是想要我做警察，我还不乐意，其实警察也是个有趣的职业呢。”
叶藏难以置信得看着少年那副云淡风轻甚至谈得上愉快的表情，忽然撤开手，说：“我不觉得有趣，我杀了人！”
“是我们一起杀了人。”家元微笑着对他说，“我们一起做了对的事情，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这个秘密是我们之间的，以后小叶也会和我一起保守这个秘密不是吗？”
叶藏低下头，不再言语，他整个身体的疼痛仿佛被巨大的黑洞吸收了，只剩下无尽的麻木。
家元怜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自己找来的毛巾将他出血不止的伤口包扎起，站起身来开始考虑在天亮前要如何迅速得处理掉尸体。
“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委顿在地的少年用颤抖的声音说。
家元回过头，皱着眉头，“小叶……”
“你听我说，我们再见面一定会被查出来的，我不想拖累你。”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仿佛再也没有神彩，只是麻木得注视着他说，“我不想再跟你见面了，家元，我们的秘密就永远藏在今晚吧。”
家元看了看这狼藉遍地的大厅，又再次将目光投在仿佛已经崩溃般苍白的叶藏身上，幽幽得叹了口气，说：“我会寂寞的，小叶……”
“你不会。”叶藏望着他的眼，几乎不假思索得脱口而出。
——
寂静幽深的树林间，河水潺潺。叶藏和家元靠坐在同一根石柱后，一齐望着无垠的深夜。
“我说过我会寂寞的，你还是不信。”家元握着他的手，叹了口气说，“毕竟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走了之后，我的生活变得枯燥又无趣，结果还是听老爹的安排做了警察。”
“我说的是你的心。”叶藏淡然得看着他说，“你总能找到让你觉得有趣的娱乐，不是吗？”
“那都是因为我太想念你了，是你启发了我……我不是要让你承担我的罪，只是想告诉你你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家元微笑着用手指轻轻勾起他的发尾说。
“你错了。”他摇了摇头，“我永远都是你的共罪者，从我们之间最初的秘密开始。”
“你知道你这么说会让我有多开心吗？！”家元兴奋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恨不得当场拥抱他，已经伸出去的手却犹豫得停在了半空。
“不过……小叶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其实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了。”他讪讪得收回了手，腼腆得说。
“你爱我吗？”叶藏忽然直截问道。
家元愣了几秒，反而整个人羞涩慌张起来，往后缩起身子，踌躇得嘟囔着：“那个，我……我应该……嗯，也不是……”
“奏说他爱我，所以我要留在他身边。”叶藏的语气变得温柔，“虽然我知道也许我配不上任何幸福，但是我也想尝试着相信他。”
家元揉了揉鼻尖，有些尴尬得躲闪着说：“我知道……他真的挺好的，跟那样的精英比起来我差得太远啦，而且小叶你这么完美的人，只有那样优秀的家伙才配得上。”
叶藏情绪复杂得看着他，家元就像矛盾的综合体，自卑又自大，热情又冷漠，和八年前相比，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又似乎被一层氤氲的薄雾遮掩，让他看不清这个人在肌肤表里下潜藏的真实自我。
“你真的放弃了吗？”他小心翼翼得问。
“真的！”家元急切得盯着他说，“我不会骗你的，小叶，请你相信我！”
他疑虑重重得点了点头，家元又再次用充满渴求的视线望着他说：“那你还能做我的朋友吗？让我们重新开始，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坚决得摇了摇头，“不行，我们接触得太近，奏一定会发现的，他不会放过你。”
“也是……”家元自嘲般得轻笑了两声，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说，“那你还是先走吧，我可不想再次看见你离开的样子了。”
“再见。”他最后看了一眼曾经的朋友，背过身毫不犹豫得走入了深夜。
等到脚步声走远，家元才抬起头托着下巴望住平静的溪流喃喃自语：“我爱你……哎，怎么听都没有诚意，我完全不会说这种话啦。”伸了个懒腰仰靠在石柱上，向微凉的空气中轻呼了一口气说，“还是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比较动听呢，一路。”
——
叶藏卸下一身疲惫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午夜三点，漆黑一片的家里冷清得令他感觉到一丝寒冷。看了看手机没有高仓奏发过来的任何信息，有一点点不合常理，不过他的恋人也经常是工作起来忘乎所以的类型。
即使离开了那个充满着回忆的树林，离开家元，也仍然感觉有一层朦胧的黑雾笼罩在他的周围。他知道自己永远逃不开那个噩梦般的过去，他只是尽己所能的去靠近那团光源，靠近那个叫作高仓奏的永远正确坚定强大的存在。
从橱柜里取出一瓶清酒给自己斟了半杯，他已经戒酒很久了，最糟糕的时候药物和酒精填塞了他的大脑，令他能够一时遗忘那些翻来覆去挣扎不休的噩梦，直到遇到奏之后，才渐渐得离开了那些一团糟的生活。
不过今晚，他希望酒精能够让他尽快入眠，因为奏不喜欢他依赖于安眠药，所以偶尔的破戒应该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这次与家元的见面必须是诀别了。虽然他知道自己将一生背负着罪恶活下去，甚至是永远向奏隐瞒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但家元是他和过去唯一的联系，他斩断不了内心的挣扎，只能够用不再见面来隐匿起知晓的一切，就像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做过的那样。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一直放不下这些事情，他始终畏惧着别人的接触，甚至是和奏在一起的时候，也仅止于拥抱和牵手，自身仿佛是一潭乌黑的深水，就连光线照射进去也只是一片冷清。
不愿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叶藏拿起酒杯刚想轻抿一口，电话铃声却在午夜时分突兀得响起。
他诧异得看着来电显示上那个属于奏的搭档的名字，仍用一手拿着酒杯的姿势，腾出右手来接起了电话。
……
酒杯从他的手中跌落在地上，没有破碎的声响，只是在质地优良的地毯上轻轻得向前滚动……一直滚落，仿佛要跌进悬崖般没有尽头。
——
“死因是枪伤，枪口在心脏的位置，几乎是一枪毙命。子弹已经取了出来，现在交由法医那边检验，不过我们发现他的配枪丢失了，他的枪里应该还有足量的子弹。同事试图去调证物室的监控，结果负责监控的人说是他让他们关掉了所有的监控，因此没有任何录像可以让我们知道案发时的经过，除了他之外，证物室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和指纹，可能是被人故意抹去了。另外……”
负责调查的警察正在向工藤丸尾叙述收集到的信息，那些喃喃细语闯入他的耳朵，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叶藏坐在法医间僻静的一隅，低着头双手搁在膝盖上，漆黑略长的卷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惨白的薄唇微微蠕动着。
工藤阻止了同僚对案情的继续叙述，他难以遏制心中的悲愤向白被单上沉眠那人投去一眼，再痛苦得收回视线，径直向角落里的叶藏走去。
“叶藏君……”刚说出第一句便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工藤怀着沉重的心情半跪下来，却依稀听到面前衣衫单薄的男子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是我的罪……我不应该……一切都错了……”
“叶藏君！”他大声叫了对方的名字，叶藏仿佛受到惊吓般猛地抬起头看着他，那双被他调侃般同高仓奏说过比罂粟还要迷惑人心的双眸正直直得看着他，眸中的光彩深沉璀璨得像漆黑至极的漩涡，令他感觉到一丝害怕。
“我一定会调查出来是谁做的，我会为老师报仇的……”他伸手想要安抚性得握住叶藏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还没接触到一丁点皮肤前，那双手却仿佛要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收回。叶藏蜷在角落里不停得颤抖。
工藤难受至极，尽量憋住夺眶的眼泪，说：“奏说过你身体不好，要不然，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叶藏缩成一团，双腿都收拢到椅子上，使劲得摇头，“我不要医生……我要奏……”
那声音凄凉得仿佛随风抖落的树叶，工藤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正深呼吸了一口气时，法医间的大门被推开，搜查一科的石川和立花两人这才赶了过来。
他们先是愕然得看着床上那人，随后难受得别开视线，双手合十微微得鞠了一躬。
工藤朝他们走了过去，立花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吧，你先去休息。”
他点了点头，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的石川，他知道那人也刚经历了不幸的事故，因此面容憔悴黑眼圈重得像画出来的一般，胡渣都没仔细清理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些许擦伤的痕迹。
“我以为你休假了，石川。”
石川摇了摇头，“休息够了，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天都不会休息。”
工藤用力挠了挠头发，悔恨万分得说：“我才是！如果我一直跟着他的话，也不会出事！他总是做出一些脱离常识的行为，每次想到什么也不告诉我，就自己去追查！谁知道……！”
立花揽过同僚的肩膀，安慰道：“别这样，不要责怪自己了，我们接下来只有帮他查清真相！”
工藤苦笑着说：“我现在最难过的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叶藏……老师和他在一起很久了，他没办法接受的……”
石川看着角落里抱住膝盖瑟瑟发抖的男子，径直向他走去，坐在了他旁边的凳子上。
“我能看见他。”他目视前方安定得低声说，“真的，我一直能够看到死去的人的身影。”
叶藏从膝盖里抬起头来，漆黑双眸盯着他，说：“……你看得见？”
“是啊，他跟我说，叫你不要哭，哭起来真的麻烦死了，就算他不在了也请你好好得活下去，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要老依赖他了，还有啊，他叫你少吃点安眠药，如果睡不着就去闭着眼睛数数字好了，哪次能让你数到一万还没睡过去，说不定他就回来了。”
叶藏仿佛真的信了他的话，长睫微微颤了颤，泪水便决堤般涌出了眼眶，“他不会回来了……不是吗……”
石川沉默了半晌，视线停留在法医间苍白冰凉的墙壁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你去和他道别吧。”
跟着他推着立花和工藤两人出了门，最后回看一眼，叶藏踉跄着向床边走去，而偌大的整间房里，根本不曾有过高仓奏的身影。
他说了那么多谎话，也不外乎再多加一个。
叶藏安静得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仿佛沉睡的那人，止不住的眼泪一直滴下来，有一些溅落在他的颊边，而对方却完全不会因此惊醒，睁开眼睛责怪得追问他又怎么了，或者只是叹着气拥过他的肩膀让他别再哭泣。
高仓奏此时的睡颜比以为任何时候都要显得轻松，他平静的脸上没有伤害，正如最开始第一印象中那个正经刻板，做事粗暴又直接，似乎完全不懂什么叫温柔友善的警察先生。直到逐渐认识他之后，才慢慢得发觉奏其实是多么温柔的人。
他的一切，他的未来，他的爱人那颗温热的心脏已经被子弹击碎成了无数的碎片，从天而降洒落缓缓洒落在他的四周，像镜子般映射出他已不再完整的倒影。
叶藏伸手擦拭他脸上溅落的泪滴，擦到他的唇边，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直达心脏。
慢慢得，他俯下上身，用已经不再颤抖的嘴唇轻轻得贴上他紧锁的薄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吻了他的爱人。
死亡明明应该是冰冷的，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到无比温暖。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