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仓奏X大庭叶藏】怪 4
4.
初秋的东京阳光正好，空气中扫去了夏日的潮湿憋闷，带来一丝久违的爽朗。然而满头大汗、狂奔中的工藤丸尾丝毫没有心情去感受什么秋意。他迅速得转过一个小巷，果不其然前方一声刺耳的枪响，丸尾气喘吁吁得停下脚步。
“老师，不是说了不要随意在大街上开枪吗？！”
高仓奏手里的枪口正指着一个被吓得哆嗦的男子，他冷静得说：“这里不是大街，是个死巷子，而且我是在经过正确思考后才开枪——”
“啊啊！够了够了，都到死巷子了还开枪明明就是自己想开枪而已吧！”
“根本不是这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你的体力下降了这么多，现在才追上，结婚之后就缺乏锻炼了吗？”
“嫉妒！你明明就是嫉妒我和由岐酱结婚了吧——！”又陷入了一如既往的争吵循环，丸尾甩了甩脑袋，决定用成年人的态度把话题拉回来。
“喂，你小子！”丸尾一脚踏上男子身边的纸箱，威胁道：“不把关于大庭伸藏的事情都说出来的话，我们后面这位老师，可不会让你轻松离开的哦？”
高仓奏的枪口再次对准了男子。
男子从高仓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绝不是说笑，颤巍巍地回答：“两位警官，大庭家的事情我也只是知道一些边角消息而已……我会全部告诉你们的……”
高仓半蹲了下来，直视他问：“大庭伸藏和最近贩毒团伙的集体骚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现在四处寻找他弟弟？”
“大庭家一直是黑白通吃的……据我所知，伸藏一直是负责把国外的好药运回本国再贩卖的生意，不过大庭家的老头死掉后，他的药就开始涨价，搞得下面的市场全乱套了，据说现在很多人都不服他……不过大庭家的家业很深厚，也没人能扳倒他，这才一片混乱……”
“那跟叶……跟他弟弟有什么关系？”
男人苦笑了下，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最近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伸藏的弟弟叶藏据说是被他父亲断绝了父子关系的，可以说大庭家的老头子对伸藏一直仰仗得很，但谁知道，传闻大庭家的老头子死了之后，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竟然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了叶藏，伸藏除了自己的生意外，一无所有。”
高仓有些意料之外，丸尾思索道：“所以这才是伸藏加价卖药的原因？财产没有了，资金也得紧张起来，也要尽快的找出叶藏的所在。”
“消息已经流出去了，伸藏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他弟弟，估计自身难保……不仅你们警察，连松田组的林诚司他们都……”
“哎，林诚司？！”丸尾怪叫起来。
男子和高仓都奇怪得盯了他一眼，男子继续说道：“松田组的老大早就想对大庭家的这条生意下手了，林诚司这人我虽然没见过，据说也是个背景很深的家伙，他现在盯伸藏盯得可紧。”
高仓皱眉道：“看样子，不仅大庭伸藏，连松田组也牵涉进来了啊……”
坐在地上的男子不知想到什么，自行暗笑了起来，窃声道：“大庭伸藏这样的人物，估计没想到会被自己的父亲临到头来捅了一刀吧。估计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把财产都留给他那个据说是精神病的弟弟……但是听人说，他弟弟虽然有病，但是长得很美，和他父亲还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喂，你说什么呢！”丸尾实在听不下去，气急了刚准备跳起来，高仓已经抓住那人的衣领提溜起来，一拳毫不客气得砸到了他脸上。
“丸尾，把他带回去。”高仓冷静得把手铐带在了男子的手腕上，完全不顾他正鼻血长流惨叫连连。
丸尾心有余悸得盯着高仓不善的脸色，说道：“老师，你要不要先回去看看叶藏？”
高仓思索道：“回警局交待完我就尽快将他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我担心他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丸尾挠了挠头发，叹气道：“唉，难得由岐酱很喜欢他的样子。”
“丸尾。”高仓严肃得叫住了他，“你这个——才叫做嫉妒吧，真是难看啊，一个大男人。”
“啊哈？！居然、居然在这么久之后还记得要吐槽我，我说老师你记仇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啊？！”
…………
高仓和丸尾在一贯的争闹中并肩而行，不时引来周围人群的好奇目光，在高仓他们穿过狭窄的小巷把犯人塞进警车时，有视线从另一边的街道冷冷得看过来，高仓他们并没有察觉，而是径直开车离开了。
林诚司坐在马路旁的铁栏杆上，手里夹着烟，饶有兴趣得看着一个和他长了一张脸的黑发男人离开。真有趣，他想，要是我也染着黑发装出一副正经的表情，是不是可以冒充他径直出入警察局了呢？
想着林诚司大笑了起来，迎面走过来的一个小弟不明所以，说道：“老大，电话和地址都已经查到了。”
林诚司从他手中接过那张写着数字的纸条，举起来在太阳下眯着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想起了那天夜晚在酒吧后巷被他拦住的漂亮男人……奏，吗？他想，哪一个字来着？
——
松永由岐在门外徘徊半天，几次把手放到房门上，又懊恼得收了回来。
还没等到她下定决心，“吱拉”一声门被拉开，由岐差点撞在了大庭叶藏的胸口上。
“抱歉！”由岐着急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前，被叶藏握住了手腕。
“由岐小姐……”叶藏接过她手上的茶水和点心盘子，笑道，“为什么一直在外面不进来呢？”
由岐往房内偷看了一眼，“叶藏君在工作吧，我担心打扰到你。”
“也不是什么工作……”叶藏侧身让由岐随他走进房内，“随便画画而已，我已经很久没去正式工作了。”
“为什么？”
叶藏在矮桌前盘腿坐下，低着头说：“我无法……长时间得跟人接触，而且除了画画，我也不会其它什么的。”
由岐在他身边坐下，仔细得凝视着桌上摊开的画纸。白色的宣纸被黑色的墨水浸染了一大半，用浓重的黑色和墨绿色重涂出的，应该是桥下的河水一类的构图，但是叶藏所绘出的河水里仿佛藏着一头怪物，随时要挣破画纸冲出人间，色彩深邃而美丽，却又让人有些害怕。
“由岐小姐，不喜欢我的画吧……”叶藏白皙的手捏住画纸的两角，将它提起来放在一边，回过头来说：“父亲也不喜欢呢。”
由岐有点紧张得摇了摇头，“不是！我那个……虽然对画不是很懂，但是常听说作品能反应一个人的心境，叶藏君还是对父亲的过世，难免有些难受吧。”
叶藏一手托腮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给两人倒上了茶水。
“从来没让父亲有过期待的我……难受吗，我也不知道，只是那样强势的父亲离我先去了，总感觉有些难以想象。”叶藏淡淡得笑道，“一直觉得，先死的应该是我。”
“叶藏君，请你不要再这样说了。”由岐认真地凝视他，“你让一直在为你努力的奏怎么办呢？奏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很难过的。”
“是吗？”叶藏浅饮了一口水，内心泛起一丝安宁，他想自己一直在漆黑的隧道里彷徨前行，仿佛终于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为他指引了方向。
由岐盯了他一眼，羞涩得低下头绞着坐垫的飘絮，说：“叶藏君和奏，是相互喜欢吗？奏真的是很好的人，虽然他父亲的死让他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我想，叶藏君的话，一定能安抚他的内心。”
“奏的父亲……也过世了吗？”
“叶藏君不知道吗？奏的父亲也是警察，小时候为了保护奏而去世的。”由岐一边回忆一边说，“奏之前的人生简直是像为了给父亲报仇而活着，直到逮捕神野之后，才能活得像现在这么轻松。”
“神野……”
叶藏反复得咀嚼着这个名字，回忆像微弱的火苗从记忆深处燃烧起来。他想起了那颗大树下幼小的他独自仰望的身影，父亲背后站着的男人已经想不起容貌，只是也记得父亲把他叫作神野。
[神野，这是我的小儿子，连笑都不会，多么令人生厌的孩子。]
[我有多怀念我的妻子，就有多憎恶这个孩子，但是他又长得那么像我妻子。]
叶藏记得小时候那个叫作神野的叔叔还会将他抱在怀中，给他说一些有趣的故事，他喜欢这个人，所以从来不会介意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跟父亲一样的味道。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奇怪的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他的冥想中，他和奏之间，被一条肮脏的血红的绳子连了起来，是的，就像那些和他一起自杀、被他拖入深渊的女人一样，奏也一定会被他拽入深不可测的悬崖。
此刻，他仿佛已经走到了断崖，有风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崖底是像他所绘制的河流一样，浓重的墨绿色，像有怪物张着大嘴。这就是他的人间，永远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
由岐发现叶藏的双目不知道看向哪里，逐渐失去了神采，仿佛陷入了恍惚之中，她慌张得站起身，结果牵动到叶藏搁在桌子上的手肘，茶杯被打翻在了桌子上，茶水玷污了叶藏的白色衬衫。
叶藏仿佛被惊醒，漂亮的眸子在望向由岐时闪着游移不定的光芒，他看了看被茶水染成淡绿色的那块痕迹，想到了被子弹穿过留下的血瘀，在他的父亲和奏的父亲身上，是否也有同样的血迹。
“叶藏君，你等等，我去拿东西来擦一下！”
由岐慌里慌张得，刚走到客厅，手机铃声却意外得响了起来。
她看着来电显示里陌生的号码，按下了接听：“你是……”
叶藏看着自己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下是青色的静脉，针孔和割伤已经慢慢得看不见了。曾经，奏握着自己的手腕说，再也不会让你伤害自己，可是却比起伤害自己，更痛苦的是在不经意间伤害别人，即便不愿意伤害任何人，自身却彷如被悲剧所缠绕，从一出生开始，就无时无刻得让身边所有人陷入嫉恨、爱怨、死亡的深渊……生而为人，即是苦痛。
“叶藏君，有人找你……”
叶藏顺着声音来源，看到了站在身边的由岐，眼前的事物变得有些懵懵懂懂，仿佛置身梦中，他知道自己可能是又复发了癔症，却不想求救，只是接过了电话，说：“喂……”
“小叶藏，还记得我吗？”
陡然清醒。
“唔，不记得了吗，说过还要再叫你喝酒的，不如就现在吧。”
“你是林……”
“嘘，不要说出我的名字，不想让那位松永小姐担心吧，我现在正在你们的公寓楼下，松永小姐应该不会喜欢我直接上门吧，所以下来吧，小叶藏，我在等你。”
叶藏抬头看了看一脸担忧的由岐，又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那一团已经晕染成透明的水迹。
“好……”
——
林诚司穿着皮衣和长裤，散漫地站在马路的另一边，笑着吐出了一口烟圈。
他非常亲昵得揽过叶藏的肩膀，顺着叶藏的背部一路滑下扣在纤细的腰间，几乎咬着他耳垂一般低声得说：“真是乖孩子，小叶藏。不喜欢我的话，就把我当作你的奏好了。我也没有想到，会有和我这么相像的人呢……”
叶藏冷漠得看着林，林抽烟的姿势、金色的耳钉、甚至脸上挂着的虚假笑容，都没有一点像高仓奏的。但是，林确实有着和奏一样的脸、一样的声线，叶藏闭上眼睛，甚至能假装是奏的手环着他。
那就索性闭上吧，眼睛也好，心也好……仿佛他又孤身站到了悬崖前。
TBC
——
一不小心写长了，默念一万遍不爆字数！
